☆、-Act 090-

“白蘭大人……”桔梗匆匆走進來，看到我時楞了一下。彼時我正在幫白蘭剝橘子，看到桔梗的樣子，自覺地站起來往外走，門外的女仆跟著我往走廊去。

“可以讓我一個人呆著嗎？”二樓最外的走廊外正對著花園，我指了指下面的花園，“我想一個人呆會，就在花園裏。”

女仆沒有跟過來，不過我也知道這座房子裏應該有這種各樣的保鏢或者防護設備吧。

我想要離開這裏，但是不知道該怎麽跟白蘭開口。其實比起來，更害怕的是白蘭總有辦法讓我無法離開，而我也確實不知道該到哪裏去。

可是已經……無法在呆在這裏了。

每一份每一秒都覺得自己欠白蘭更多。

無法給予回應的我已經沒有呆在這裏的立場了不是嗎？

“……誰？”

草木皆兵地擡起頭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是錯覺嗎？然而……

“噓——”

下一秒，白玉般的手指貼上我的唇，阻止了我的發聲，弗蘭驟然出現在空氣中，翡翠無焦距的眼依然平靜無波。我吃了一驚，但隨即想到女仆應該就在二樓查視……

“不要回頭。”弗蘭輕聲道。我感覺到一股波紋般的東西席卷過來，蔓延過全身，然而空氣毫無波動，又似錯覺。

“好了。”弗蘭放開我，站起身來。

打量著弗蘭，我才發現時間突然就過了這麽長久了。

以前弗蘭還是矮矮的，會用無波瀾但是有點軟而無力地強調叫著“女神女神”有點撒嬌的意味，倦怠的眉目似乎帶著不知憂愁的無所畏懼。而現在的青年，因為拔高而顯得瘦削，依然無起伏的聲線去掉的孩子的綿黏，而那永恒般的散漫神情，只要稍微垂一下眼眸就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憂郁感。

“……是Xanxus叫你來的嗎？”

心中已經是肯定，我的心情無法再輕松。

“嗯，Boss知道你懷孕了。”

“…是嗎。”

所以才來找我嗎？

“如果我不想回去呢？”我看著弗蘭，雖然隱隱希望他不要把我抓回去，卻無法提出請求……因為不想讓他為難。

“你想留在這裏？”

“我……”我有些沮喪地垂下頭——如果要同時逃開白蘭和Xanxus，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哪裏可以讓我容身。我了解Xanxus的脾氣，他一定會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挖出來的吧，只要是他決定了的事就決不能做不到。而白蘭……我有些捉摸不透，因為白蘭本來就是心思內斂的人。

我還記得幾天前我跟他提出要搬到酒店去的事——以此委婉表示想要搬出去，不再麻煩他。白蘭什麽也不問便說好，然而當我在那家酒店住了兩天才發現，整個酒店早就換血了——白蘭的手下進駐酒店，從廚師保安到經理一應俱全。白蘭就像是軟綿綿的棉花糖，砸在他身上你聽不到響聲，給人無法施力的感覺。

無論我要想怎麽樣他都會直接說好，然而即使得到我想要的肯定答案，我也永遠到不了我想去的目的地。

很快我就明白我無法擺脫白蘭，除非重新回到Xanxus身邊，而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我無處可去。

“從前有一個黑魔王搶了一名公主，後來公主被白魔王拐走了。公主逃了出來，但是白魔王和黑魔王分別統治了近半個世界，公主無處可逃。在她面前只有兩個選擇：和白魔王在一起或者回到黑魔王那裏。”弗蘭淡淡道，“不過me知道一個魔法，只要公主念出咒語，她就可以逃出白魔王和黑魔王的掌控。”

我仰臉怔楞地看著弗蘭，他碧綠色的眼睛仍舊像毫無情感的寶石。他彎下腰，臉頰錯過我的，聲音在我耳畔低低響起：

“咒語是「帶我離開」。”

“可是……”明明依然沒有一絲微笑，眉毛也倦怠地耷拉著，對面青年秀美的臉卻似乎有一種無法察覺的溫柔，只能通過觸覺、嗅覺……視覺以外的感覺來感觸的溫柔，讓溫暖的淚意湧上我的心頭。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弗蘭…拜托你…”我低下頭，扯住他的袖子，“請…請帶我離開。”

弗蘭伸出手臂攬住我，我感覺到頭發被人輕輕安撫，承載我的漂泊和無望的胸膛，安靜柔和鎮靜，如同無風的航船。

“閉上眼睛，親愛的女神，”弗蘭的聲音清淺地響在頭頂，“魔法騎士將帶你去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

我並不清楚自己現在在哪裏，應該是歐洲的某個小鎮吧。

石砌的街道，有著鐘塔的大樓，巴洛克風格的建築，以及灰暗卻整潔的小廣場。

我和弗蘭住的房間看起來有點過時，但是幹凈整潔。管道已經有點老舊了，雖然不會像違章建築那樣危險，卻時不時地出點電燈不亮或者水龍頭漏了之類的小毛病。每當這個時候，都是弗蘭卷著袖子拿著對照著修理書來修理的，因為我們現在的境況，總是要小心點，尤其要減少對外人暴露居住地的為好。螺絲起子之類灑滿地，雖然對此方面毫無研究，然而弗蘭不愧是弗蘭，總是能摸出門道來。

我們的公寓很小，一間臥室、一間浴室、不大的陽臺、廚房和客廳是連在一起的，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了。弗蘭直接在客廳部位支了張吊床睡那裏，衣服則被他隨手一卷塞凳子下的木盒子裏。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叫他把衣服掛在我的衣櫥裏，也因此有幸撞見弗蘭換衣服的場景——o(≧v≦)o雖然穿著西裝瘦瘦的，其實脫了還蠻有料的嗯！

吃飯多數是下館子，不過後來似乎那樣子不太安全了，弗蘭不得不自己下廚，於是為了做菜做飯弗蘭特地買了量杯、天秤、溫度計、計時器……每次看他認真地在用天秤量小麥面粉50g，牛奶50毫升，測量一下這個調料汁是否達到80攝氏度，然後將N個計時器設定時限放置……我看得囧囧有神。

懷孕同時折磨我的精神和肉體。

我最近……胸很痛……TUT。

英文不好，又不能接受輻射，家裏別說電腦連微波爐都沒有。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拿出手機隨便一O度，查看全英文的孕婦手冊又沒有耐性查字典，中文的書也有幾本，但是講的是孕婦飲食保健之類的，根本沒有我想要問的問題……我又不好意思跟弗蘭說……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這天吃完晚飯，弗蘭擦了擦嘴問我。

“……”我捏著筷子不知道該說“沒有”還是說“有”，只好垂著頭撥弄著餐盤裏的香蕉煎餅。

“便秘？”弗蘭開始猜測。

“失禁？”

“才沒有！=口=”

“性需求？”

“……”Ora夠了，不要再猜測了。

“真的是性需求？”弗蘭認真地摸下巴。

“才不是啦！”

“不然是什麽？”

“是……”QUQ為什麽弗蘭不是妹子！

“這麽難以啟齒果然還是因為性需求吧。”

“是……那個……”我把自己縮小，希望可以縮到看不見，“那個……我……胸痛。”

“心臟不舒服？”弗蘭皺了皺眉頭。

“不是……那個……不是內部是外部……”

“乳房痛？”弗蘭非常淡定地問。看人家坦蕩蕩的樣子，我特麽一定是太矯情了吧。

“=_=沒錯，乳房脹痛。”我豁出去了。

“據說懷孕後乳房因為激素變大，會出現脹痛癥狀。”弗蘭摸下巴推理，順便摸摸我的頭安慰我，“不要擔心，應該不是生病了，待會帶你去檢查一下。”

“……”

好吧最後事實證明我是二度發育……「是媽媽為了寶寶擴大倉庫儲備糧食哦」這種變態醫生的變態解釋我才不要接受啊！

最後的結果是弗蘭幫我買了新內衣……

弗蘭你去內衣店挑內衣然後結賬請問你有什麽感受，你用幻術把自己假扮成女人了嗎？——這種問題我當然不會問的啦=_=。

洗澡的時候擦掉水汽朦朧的鏡子突然發現自己平坦的小腹已經開始微微凸起了，頓時覺得很害怕。當懷孕不僅僅是感覺，連在視覺內也清晰地反映出來時，我的心理準備還是不夠充分。害怕地抱住自己腦子裏一片空白，很想哭又覺得自己很懦弱，總是下不了決心，還覺得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好奇怪。

丟在地上的淋浴噴頭還在噴著水，溫柔的水沖刷著我的腳背，濺濕我的腳踝和小腿。長發從拉扯開的幹發帽裏散落出來，黏在身上不太舒服。我努力地蜷縮著身體，想把肚子藏得更深一點。Xanxus是怎麽想的呢？我不知道……就算是和我離婚了也要要回小孩子嗎？還是說……根本不相信那是他的小孩，而想要……我情不自禁地一陣發抖，感覺胃部有點惡心，但是吐不出來。

“…綺莉？綺莉？”

逐漸回過神來的我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和弗蘭的呼喚。

“我……”

“抱歉，我進來了。”

「我沒事」這三個字還沒說完，支撐著地面想站起來的我就看到弗蘭站到了眼前。他神情依然冷靜，幫我關掉開關，用浴巾蓋在我身上，然後問我：“怎麽了？”

“……肚子好難看。”我將額頭靠在弗蘭的臂彎裏，有點不想說話。

“怎麽會……”弗蘭抱起我，“先去把頭發吹幹，不然會著涼的。”

一月多的寒冷季節，即使是室內也有點冷。我裹著毛毯，抱著熱水袋坐在沙發上，任由弗蘭一邊撩撥一邊用吹風機吹著我的頭發。窗外飄起細細白白的點來，好像下雪了。

“下雪了。”弗蘭肯定了我的想法。

“弗蘭，我好害怕……”

“不要怕。”

“我覺得肚子好重好難受……”

“我抱著你。”

“上次我夢見自己被抓走了……”

“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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